作者 黎尔平
近些年来,国内的一些媒体报道的缅甸常常是缅北民地武冲突,沸沸扬扬的密松电站,中缅输油管道、罗兴亚人问题以及昂山素季执政后的缅甸政府走向,似乎缅甸问题很多、很复杂。因为做NGOs在缅甸发展现状课题研究的缘故,暑假到缅甸转了一圈,从仰光到蒲甘,再到曼德勒,我看到、听到和问到的缅甸,与国内媒体报道的缅甸有蛮大的差别,以下记录我这十余天的观感。
什么是当今缅甸社会的主要矛盾?
云南与缅北接壤,昆明飞仰光两个多小时,相当于飞武汉的距离。21号中午到仰光后,下午便去找缅甸问题研究资深专家温博士,几句寒暄后便说出我的疑惑:“温博士,我在中国常常听到媒体报道缅甸民族冲突、民主化进程、昂山素季新政府执政能力、腐败、贫困、罗兴亚人等问题,请问,上面问题中您觉得哪个是缅甸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温博士沉思片刻答到:“民主不是问题,民族矛盾、腐败和贫困是我们国家的主要问题,而这三者是相互关联的。”在随后的几天访谈中,我也向被访谈者问及这一问题,他们的回答与温博士的相似。有一天,当问及非政府组织LOKA AHLINN的负责人Bin Wo时,他反问到:“你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是什么?”
“大概是受专业训练的影响吧,在中国叫抓主要矛盾。”我回答到。我问这一问题是受到两方面的启示:一是毛泽东1925年写就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那段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分清主次,这是方法论问题;二是1978年中国共产党三中全会上所作出的拨乱反正重大决策,将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给我的启示。毛主席的是科学方法论,三中全会是价值判断,抓主要矛盾,把注意力放到经济建设上来,这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功经验。为此,强调贫困是缅甸当前主要社会矛盾,这不仅仅是将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重复一遍——2016年缅甸人均收入约1360美元,排世界144位,同时也厘清了各种问题的主次关系:民族矛盾,罗兴亚人问题与贫困有关,官员腐败与国家贫困成正相关。当然,我这种学究式的思维方式没对缅甸朋友细说。
将贫困归结为当今缅甸社会的主要矛盾,对涉缅中国企业而言,投资一定要考虑到扶贫即经济学所讲的包容性增长,这已是国际通行的做法,你来我这里投资办厂,雇佣了多少当地人,给当地普通民众带来多少好处。对中国学者而言,不要把缅甸当做中美、中日、中印争夺战场,帮助缅甸人民摆脱贫困才是问题研究的最终目标和伦理制高点。
昂山素季:“她接手了一堆烂摊子,多给她一点时间”
“她不错,但改革太慢了。”这是我在仰光多次问及昂山素季时的标准回答,包括出租车司机在内。对于“改革太慢了”,年长的一点会多说两句:“她接手了一堆烂摊子,这么多问题,多给她一点时间。”
现在的国务资政昂山素季是当今缅甸最耀眼的“明星”,我用了整整一天去看与她有关的地方,感受电影《昂山素季》中的场景。
大门紧闭的昂山素季住所
首先是昂山素季的住所,与电影上的情形差不多。昂山素季住所位于美丽的茵雅湖畔,从仰光大学大门打车到昂山素季住所只有几分钟车程,途径美国大使馆。大学、美国大使馆和昂山素季住所,三点一线,这已足够令人想象20多年前的情形。现在的昂山素季住所高大的铁门紧闭,大门的上方竖着她父亲昂山将军的照片,一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坐在门旁的小岗亭里。士兵很客气礼貌,我问他为什么不能进去看看?他说:昂山素季到内比都上班去了,没人在家。是啊,她上班去了,她有工作了。
其次是昂山博物馆(Bogyore Aung San Museum),这座位于仰光市一小山丘上的昂山故居为欧缅混合式两层建筑,庭院里绿草青青,室内舒适温馨。由昂山故居改造成的昂山博物馆给我四点深刻的印象:一是摆设简朴,没有高大上的感觉;再是二楼存放着昂山素季哥哥的小学英文作业本;三是印度总理送给昂山的呢大衣,就是昂山器宇轩昂身穿呢大衣照片上的那件大衣;四是这栋小别墅的主人是一对中国夫妇,当时昂山一家是租房住在这里,昂山遇难后缅甸政府将其买下了作为纪念馆。我将这四点串起来做个主观解读:英、印、中都与昂山一家有关,但前二者更重器,后者重物。
最后是House of Memories餐馆。要在仰光享受点小资和美味佳肴,House of Memories是必去之处。这座位于小巷里的餐馆曾是昂山将军的办公室,现在二楼还有一小间陈列着昂山使用过的打字机和物品,墙上挂着昂山的各种照片。夜幕降临,橘黄色的灯光、烛台,钢琴手弹奏世界经典名曲,女歌手唱着流行歌曲,使人仿佛置身在北京上海的小资餐馆里。穿着讲究的仰光美女、绅士鱼贯而入,或来此与朋友聚会,或做小型生日Party。House of Memories有缅甸菜、泰国菜和中餐,色香味俱佳,价位与昆明中档餐厅相仿,但我们的服务水平远不能与之相比,中国人用餐时喜欢大声说话,桌上堆积如山的食物残渣要等客人走后才会清理,这些在这里都不存在。值得一提的是,House of Memories的拥有者是一印度富商,他提供此屋给缅甸革命者昂山将军办公之用。
昂山将军身穿印度总理送的呢大衣
昂山将军的家,一座欧缅式的二层小别墅
昂山将军小别墅院子
不知道昂山素季是否在House of Memories用过餐,不知她是否会重续缅英、缅印旧情?我看很难,罗兴亚人的人权问题就是一个试金石。英国政府很讲人权,印度政府被认为是发展中国家民主政府的典范,民主政府下开口闭口讲人权。此外,虽然联合国人权高专办的报告声称目前的缅甸政府在罗兴亚人问题上很有可能构成危害人类罪,达赖也以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身份劝说昂山素季尽快解决罗兴亚人问题,但昂山素季的回答是:不要跟我提罗兴亚人。的确,罗兴亚人问题很严峻,但罗兴亚人的人权问题国际化是否有利于问题的解决?缅甸四周没有富裕的德国,显然,用国际人权标准和民主方式解决罗兴亚人问题还不是时候。
从军人执政到女性资政,或许前者缺的是民心和道义,后者缺的是经验和魄力。
曼德勒的“千人僧饭”
三、佛教与NGO殖民并行不悖?
在熙熙攘攘的仰光感觉不到太多的缅甸小乘佛教和佛塔,到了万佛之都蒲甘后,才知道缅甸佛塔之美,佛之魅力。在曼德勒看了“千人僧饭”后我知道因为有了佛,缅甸不会有人受饥饿。中国人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在去曼德勒机场路上,当我看到那座用玉石翡翠砌成、高达几十米的佛塔时,我知道宗教信仰是无法用任何标准和尺度度量的。无论是公元11世纪蒲甘鼎盛时期,还是1962年后的军人执政期间,普度众生的佛一直没有离开过缅甸。
在佛教传入缅甸800年后的19世纪,英国人来了。从1824年英国人入侵、控制和管理缅甸,到1948年缅甸脱离英联邦宣布独立,近一个半世纪的英国殖民,至少在下缅甸,英语、英国文明已成为了缅甸人生活中的一部分。我在仰光调研的时候给我一个直觉,只要英文好,如同在中国香港和新加坡一样,工作、生活没有多大问题。英语的广泛使用让我在仰光与NGOs从业者沟通时顺利无阻。在曼德勒碰上的一个老华侨对我说,还是那些受过英国教育的老缅甸有教养,我也早听说缅甸人常常责备中国人没教养,开会、正式见面的场合不穿衬衣打领带,中国人说热死了,还穿衬衣打领带,没必要嘛。
英国人离开缅甸60年后的2008年,缅甸军政府放松管制,以西方NGOs为代表的西方人又回来了,今天的NGOs在缅甸如雨后春笋,构成了缅甸公共生活的一部分。我对NGOs的调研是从酒店的2017黄页电话本开始的。在2017仰光市黄页前言上写着:“今天,缅甸正在向民主转型,该电话薄可以为使用者提供新政府、商业和基础设施行业的电话号码。”在523—524页列出了243个NGOs名字和电话号码,也就是说,至少有243个NGOs在仰光开展工作。仅从电话看不出这些NGOs是干什么的,于是,带着如下五个问题我走访了四个NGOs:第一,目前NGOs在缅甸注册容易吗?第二,NGOs主要在哪些领域开展工作?第三,工作经费从哪来来?第四,NGOs的影响力和效果如何?第五,在仰光是否有典型的人权国际NGOs?
问题一,关于NGOs在缅甸注册问题,所有NGOs负责人都给我答复:新出台的法律放宽了对NGOs的管理,在仰光市民政部门注册不难,目前政府对NGOs既不反对,也不支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30多年前的中国政府也是这样。
问题二,关于NGOs从事的领域,在我采访的几个NGO中,他们主要从事NGOs管理者和从业人员培训、妇女参与社会能力培训、卫生健康和少数民族权益保护。显然,只要有需求就会有供给,只要满足如下三个条件,就会有NGOs在身影:第一,政府做不了、做不好或不愿意做的事情;其次,当今缅甸社会最急切的事情;第三,与欧美国家的国际性NGOs目标一致的项目。缅甸是一个弱政府、强社会和弱市场的国家,政府财政严重不足,因此,政府该承担的领域如基本公共卫生保障、基础教育、妇女儿童和少数民族权利保护以及扶贫赈灾等政府都做不了,同时又与那些欧美国际NGOs的主旨相一致,于是,一个缅甸本土NGO就成立了。
问题三,因为政府无钱支持NGOs,因此,当今缅甸NGOs的资金几乎都来自欧美及日本等发达国家,政府对此也是不鼓励也不反对。以下是我看到的一个专门从事NGO管理人员培训的NGO资助方清单:ACF International(国际反饥饿行动组织),British Council(英国文化委员会),DanChurch Aid(丹麦教会救助),Danida(丹麦国际开发署),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联合国粮农组织),European Union(欧盟),Kadoorie Chartable Foundation(嘉道理慈善基金会),Norwegian People’s Aid(挪威援助),Norwegian Church Aid(挪威教会援助),Open Society Institute(开放社会研究所),People in Need(慈善募捐救济穷人),Trocaire( 爱尔兰天主教会托泰尔海外发展机构),United Nations Development Programme(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SAID(美国国际开发署),World Food Programme(世界粮食计划署)。缅甸是一个乐善好施的社会,2015和2016年的世界慷慨度调查(World Giving Index)显示,缅甸民众的慷慨行为位列世界第一,该调查是抽样计算一个国家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捐款、主动帮助陌生人和做志愿者的人口比例。民众布施寺院和寺院助学就是典型的NGOs行为,只不过我们习惯将其称为民间组织,现在有外面来的“布施”,民众和政府自然很容易接受。
问题四有点难,需要有一定的样本做定量分析,短暂的几天时间做不出来,但听说日本的NGOs做的非常好,他们资助了大量的农村学校、寺院、道路桥梁和医院,并且,日本人做事都是静悄悄的,做完做好了就走人,当地百姓交口称赞,据说曼德勒最好的医院是日本捐建的,医院的诊疗设备精良,高水平的日本医生轮换来此坐诊。在缅北重镇密支那,虽然孙立人在那里打败了日本人,但密支那似乎还是日本人的天下。日本人在从中国腾冲进入密支那市中心的十字路口上建了个大钟塔,大钟下写着“慰灵塔”三个大字,每个人抬头看时间的时候,都要仰视“慰灵塔”。在美丽的伊洛瓦底江边,日本人捐建了个大卧佛,捐助者在卧佛大门左侧石碑上铭刻着密支那战事,悼念死亡的日本将士。可是,在距卧佛约五公里处的孙立人华夏小学——据说是孙立人一生唯一建的一个学校,破败的校舍没钱修复,2013年我去那里的时候,几乎要关门倒闭了。还有,日本人捐助给寺院的钱大大的,如曼德勒“千人僧饭”盛饭处后面的国际捐赠人榜单上,以日本人数和日本人捐款最多。有这样的说法:谁拥有了缅甸僧人的心,谁就有了缅甸。当然,中国政府、企业也在缅甸做了大量的公益项目,如中国扶贫基金会自2015年以来,在缅甸资助了1300多名贫困学生,但有些项目则是开幕式非常隆重,之后则无下文了。为什么?当地华侨告诉我,中国政府出资支持一个项目,申请过程太长,经费审批制度繁琐,更欠缺的是,我们很难找义工去缅甸做NGOs。中国国内NGOs不发达,在境外则成了我们的软肋。
有人把今天的缅甸说成是西方NGOs的天堂,我则认为是西方NGOs重返缅甸而已。150多年前英美传教士就入缅了,虽然军人执政后他们走了,可现在又回来了,只不过现在用的是全球公民社会组织、公共治理、NGOs、非营利组织、第三部门等时髦的名词,当年美国传教士为克钦族发明的文字不还是在使用吗?
为此,我创造一个新词“NGO-Colonization”,中文翻译为“非政府组织殖民”,当然,我希望NGO-Coloniation是一个中性词,因为缅甸人怎样看待西方非政府组织是他们的意愿和选择,正如1057年阿奴律陀接受印度小乘佛教传,并立为缅甸国教至今,这是缅甸国王和人民的意愿和选择。
美丽壮观的曼德勒乌本桥
佛与NGOs并行,有问题吗?我看问题不大,夕阳西下时的乌本桥便是一个很好的诠释。曼德勒的乌本桥是去缅甸旅游的必去之处,当你漫步在曼德勒乌本桥时,总有几个僧人站在桥上,他们可以操着流利的英语与你慢慢细说乌本桥历史,你会陶醉在伊洛瓦底江的山光水色中,那种惬意和浪漫胜于伦敦Bridge,胜于康桥。
曼德勒和仰光、蒲甘的公共设施
外人到了一个陌生地方,最需要的是公共事业,包括交通、带有一定准公共产品的旅游服务设施,以及随处可见的城市公共卫生,街道旁的下水道,学校和医院等。因为是做NGOs从事的公共事业研究,所以我特别关注“公共事业”。从下缅甸仰光到蒲甘,再到上缅甸曼德勒,相比较而言,仰光最好,蒲甘不错,曼德勒很落后。
在仰光打车极为便利,街头跑着无数日本二手车改成的出租车,其数量几乎与家庭用车数量相等,打车价格与昆明的相当。公交车系统也发达,200缅币(相当于1元人民币)一次不论到哪里,只是非常的拥挤;小镇蒲甘是旅游胜地,租用电动摩托车便宜、方便,而人口80万的曼德勒只有寥寥几十辆出租车,很少有公交,出行极不方便。
23号在仰光调研的时候,我专门体会了与当地人挤公共汽车的感受。当我跳上37路公交车,掏出一张1000元要投币的时候,站在旁边的一位中年妇女马上捏住我的1000元,等其他几个乘客上来,她分别从四个乘客手接过800元递给我,哦,原来是帮我找补,我心存感激地连声道谢。可以用挤爆来表示车里的乘客人数,人挤人,人贴人,这趟车没空调,在近30度的气温下弥漫着人体汗渍味。还好,听不到抱怨声。要下车的时候,我担心自己走不到后车门,就跟着下车的人往后门挤,还好,不下车的人尽量侧着身让你挤过去,终于,我下来了。挤而不乱,拥而不堵,这是仰光的公共汽车。
仰光市中心很像中国的村中村,城郊则是贫民窟。有钱人住在市中心与城郊之间,郁郁葱葱的树林遮掩着一栋一栋漂亮的别墅,使人不禁感叹到:有钱真好!
蒲甘是到缅甸旅游必去之处,它的服务水平是中国任何旅游城镇无法相比的,无论是住在伊洛瓦底江江边65美元一间的“旧蒲甘坦德酒店”,还是住24美元一间的镇上居民小旅馆,都是干净整洁,服务员殷勤周到、百问不厌,还有丰盛的早餐。蒲甘人将佛教的与人为善和英国的绅士服务结合在一起,令游客感受到舒适放松,或许这是缅甸的旅游业特色吧。
1886年缅甸的最后一个王朝——贡榜王朝在曼德勒结束,昔日辉煌的王朝早已不在。按当地的一位华人所说,今天的曼德勒与仰光的差距,如同昆明与深圳的差距,而仰光与昆明的差距,则是1970年的昆明与现在的昆明差距,我这里指的是城市公共设施和公共服务,不说旧城风貌。的确,越往北走,公共服务越少。2013年我到密支那时,记忆中密支那没有公共汽车,街上也没见到出租车。政府公共服务的缺少,意味着NGOs有发展空间,但同时需要注意的是,当今的缅甸是小、弱政府、大社会,政府与NGOs或共荣或俱损,虽然NGOs可以遍布全国,但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政府,NGOs只能给一个社会兜一点点底,举密松电站为例,NGOs可以让密松电站搁置,但是否再建或改址,或赔偿中电投,这是政府的事。
第一次到下缅甸,所看到、问到的事,与我去过的中缅边境上的果敢、瑞丽对面的木姐和密支那大不同,边境上展现的是历史上中缅关系形成的缅北边境状况,但更为全景的画面是下缅甸。在仰光,因为改革的冲动和思潮是从那里发起的,缅甸的企业家、知识分子、NGOs和无数的打工仔聚集在那里,还有缅甸人自己写的历史也是在仰光——缅甸国家博物馆。
去缅甸前,我找来中国学者写的第一部《缅甸史》(贺圣达主编),但读起来觉得不过瘾,虽然全书按原始社会、封建社会顺序来写,之后以抗英抗日为主线,并突出中缅关系,让中国人读起来在逻辑和思路上容易跟上作者,但缅甸人是这样讲他们的故事吗?到仰光后我用了整个半天参观这座建于1952年,1996年重新开放的缅甸国家博物馆。幸运的是,在去博物馆的路上碰上了两位要考博物馆导游证的年轻人,她们用熟练的英语免费给我做导游。
博物馆给我三点深刻的印象:第一,缅甸的朝代被简洁地划分为八个朝代,从公元前2世纪开始,公元10世纪进入第二时期——蒲甘王朝,蒲甘王朝发明的缅文今天还在使用,蒲甘国王引入的佛教今天依然深入人心,蒲甘王朝幸存的2700多座佛塔在伊洛瓦底江边夕阳下金光闪耀。第二,博物馆不说英国。没有任何英国殖民者的痕迹,也没有三次抗英击毙5000多英军士兵的记载,也没有写当年英国人统治下的缅甸曾是世界第二大稻米出口国。第三,丰富多彩的农耕和民族文化通过各种器具、服饰、乐器等展示出来,给人非常浓烈民族特色。
在某种程度上,历史是当今观念的反映。看缅甸国家博物馆可以从一个侧面知道缅甸人对待自己的先祖,对待外来者英国人的态度。总体上而言,我的感觉是没有历代君王之间的否定,没有对英国殖民者的仇恨——或许我的看法不对,或许有缅甸人认为博物馆的编年史和展品都不对,但我认为,所有中资企业工作人员和涉缅人士都应该去博物馆看看,了解和尊重缅甸人的历史观。
最后,回到本文想说的问题:什么是当今缅甸的主要社会矛盾?我认为是贫困。NGOs帮助弱势群体脱离贫困,外来投资的目的在于消除贫困。以贫困作为缅甸社会矛盾的核心问题,对于缅北民地武冲突,中印谁更能影响缅甸,罗兴亚人问题,昂山素季资政下的缅甸政府跟谁关系更好等等错综复杂的问题,便有了清晰的问题导向。从“一带一路”角度看中缅关系,如何让以消除贫困为目的的“一带一路”倡议得到缅甸政府和人民的响应和欢迎,这才是中缅关系的主流问题。
作者:黎尔平,昆明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
教授、博士生导师,华科昆工东盟研究中心成员
本文来源:原文出处:察哈尔学会